请对我直言直语。

【河神】眼泪

 

 

 

Summary:她以为郭得友不会哭。

 

很多很多眼泪

 

 

1.

老河神从郭得友小时候起就知道这小子是个厉害角色。

因为他少有哭。

小孩子哭不需要理由,更何况郭得友自小还带着病,病了不吭声,泡澡的药难闻呛鼻了也一声不吭,撇嘴闹脾气有,可从来没有放声哭过的。

郭得友自小就皮的很,身子骨没好过,但是却到处滋事生非的,也被打也被骂,在佛头前面跪着一跪就是几个时辰,实在是被打得厉害了,疼得痛得翻来覆去了,最多也就咬咬牙关挺过去。

女孩子收不住泪珠子的,小孩子的泪腺发达的很,说几句重话也许心里并不是那么难受,泪珠子不自觉地噼里啪啦往下掉。

顾影小时候也是这样,甩了一跟斗嚎两声,衣服脏了果子掉地上了掉几滴眼泪,甚至养的鱼蟹死了也要哭的。

更别提郭得友偷偷替她背黑锅被郭师父打的时候,她死命护住郭得友眼泪鼻涕全往他衣服上掉。

但郭得友自小是她的英雄。

长得好看就不提了,郭得友水下本领好,小小年纪就拜了河神当师父,会抓小鱼虾给她会编草戒指他俩一人一个。

郭得友不哭,顾影看着他咬紧牙关的样子,决定自己也不能再哭了。

于是平日里扎马步久了不哭,她妈骂了她也不哭,实在委屈了就眼泪在眼眶里包着,嘴角向下弯得快成一个圆了,也要仰头把泪水憋回去。

来找她的郭得友看见她这样子又害怕又想笑,偷偷把零食糕点塞给她,说几个笑话,眼睛里滚烫烫的泪水就随着笑声蒸发完了,只剩下轻松与快活。

 

2.

女孩子年少时候哭泣变成一种本能了。

顾影偷偷背地里也会哭,看见苦主悲凉的身世,看见那些无路可走无路可退的人变成河里的漂子,但她从不在郭得友面前哭。

她功夫好没人欺负得了她,少女的心事就没人说得准了。

祭河大典她都搁边上看了好几年了,一个人偷偷摸摸地不知在自家后院里练了几百次舞步,鞋底都磨烂了一双,自己一人借着月光偷偷缝还被针扎到指头,第二天郭得友见她拿什么东西都轻飘飘地拿怀疑的眼神看了她好几眼。

郭得友逞了好几年风头了,少年小麦色的皮肤,眼睛干净透明,肌肉一大块一大块地显出来,郭得友惯会的痞气更是让他在人堆里扎眼。

每年顾影这种人物都挤不到最里面,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这时候比练过武功的顾影还会挤,听着那些尖声细气的讨论,那些小声地念叨郭得友的名字的声音全进了顾影耳朵里,让她心里一点滋味不是,连郭得友举着王八朝她招手都不理。

今年倒是更过了,有姑娘羞红了脸捡了郭得友岸上的衣服,在郭得友上岸时递给了他。

一个冷脸不给就算了,笑嘻嘻地,还用那种声音给姑娘说谢谢。

顾影撇嘴,郭得友可从没用那种声音和她说过话。

往日死乞白赖也要留下来吃火锅的,今日拜河大典都没看完就走了。

郭得友饭吃了一半,来一个人问一句顾影,泥鳅说完这句话后小河神当即就撂了筷子。

“这还真没她吃不成了,我找她去。”

翻了院墙进了她院子,后知后觉地才知道不好。

姑娘家闺房哪里是谁都能进的,更何况这年纪就更不行了。

他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顾影听到动静来开门看,举着那赶仙鞭以为家里进了贼。

“谁?”她走出来问道。

郭得友看那墙角小花小草,就是不看她的脸:“我。”

顾影愣了,举着赶仙鞭的手一下子软了下来,剑尖划着青石板,低着头问:“你来干嘛?”

她说这话的语气怪怪的,嗡嗡地像隔了棉絮,尾音都黏在一起,不像她平时脆生生的语调。

“你怎么了?生病了?”郭得友连忙抬头看她。

却见顾影眼眶鼻头红红的,一双眼睛还泛着水光,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郭得友一下子慌了,顾影在他面前老是大大咧咧的,会伤心会生气,但是哭少得很。

“谁欺负你了?”他语气冲的很,平日里顾影受欺负的少,她武功好,脾气爆的没话说,郭得友想逞能都没有机会。

郭得友脑子转的快,正是风月的年纪,顾影长得好看,莫不是喜欢上了哪家公子哥被人欺负了?顾影天天跟着他笑闹的,他都快忘了她是个花季女孩子家,心里软得很,他不由得感叹顾影可真憋屈自己,隔壁家那姑娘一天哭湿几张帕子,顾影疼了也不掉眼泪的,可这又是谁让她哭了。

在想着今日她年年都要跟着来看的拜河大典也一半就跑了,现如今还为那王八蛋哭了一场,郭得友心里揪着难受。

顾影低眉不看他,他心里那点泛酸的地方越来越大了。

什么呀,日日跟着自己跑的小丫头,现在把心分给谁了这是?

“说话啊,别像个哑巴似的?”郭得友拿手戳她。

“你还好意思说!”顾影像点燃了的炮仗似的开口。郭得友被她吓退了几步。

“你说你是不是对那姑娘有意思?她拿衣服给你,你还冲人家笑来着!”

原来是为了这个,说不出的高兴淹没了他,让他说话时候嘴角都带笑的。

“这我衣服在人家,总不能一去就骂别人吧?”

顾影狠狠盯他,眼眶还泛着红,转头就要走。

郭得友赶忙说:“饿了吧?去吃馄饨去?”

小姑娘还为着馄饨和自己的面子挣扎了会儿,郭得友瞥眼看她,怕她放不下面子,自己一人先走前面说:“快跟上来啊!”

小姑娘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郭得友走了。

郭得友朝着天上月亮笑,嘴角快咧到后脑勺。

晚上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这件事,一颗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

完了,郭得友自己感叹道,这辈子要被顾影套牢了。

 

 

3.

她以为郭得友不会哭。

她没见过郭得友哭过。

郭得友一天到晚都是那不正经的脸色,风云不变,脾气差的时候给她甩脸色看。

所以她躺在地下装死,只是为了吓吓他。

她没想过郭得友会哭。

她从一开始就想笑了,可是郭得友怀里太舒服了,不知道下次要到猴年马月去,所以她就憋着了,后来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却讶异地发现郭得友眼眶里面的眼泪。

她笑他让他自己一个人擦干净眼泪,心里却偷偷为此高兴,啊,原来郭得友这么在乎她。

郭得友往后几天见她就躲,但顾影依旧眼巴巴地追上去。

她像个跟班似的跟着他这么多年,郭得友从来吝啬给个准话。

不喜欢也好喜欢也罢,郭得友抱怨她烦却没赶过她走,见她一人想歪也没认真反驳过她。

她就抱着颗热乎乎地心等着,心里像是有一团无名的火,看得郭得友怕得很。

他不知道那团火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更难确定那要什么时候灭掉。

所以郭得友只是看着,就像看朵无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凋谢的花。

他没有顾影勇敢,他顾及得多考虑的多,顾影一个人往前冲,撞了墙也不回头。

顾影没这些弯弯绕绕,郭得友躲她她就找他,郭得友避她她就等他。

所以她等在院子里,柴烧好了水煮好了,饭蒸了八分熟,郭得友踩着落日进来了。

“二哥!”她高高兴兴地喊他。

郭得友嘴还没合拢盯着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她一个人上前把他拉到饭桌前,收拾碗筷噼里啪啦完了,菜也好了饭也熟了。

郭得友狐疑看她,她谄媚地把碗推到他面前。

郭得友再看了看碗,再看看她笑着的脸。

“我怎么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呢?”郭得友没拿筷子。

“你要这么说,我们就说说那天你哭了的事吧。”顾影装模做样地说。

郭得友二话不说就开始刨饭。

 

4.

郭得友回去时候愁眉苦脸,却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手臂,完全是因为等在龙王庙里的那位麻烦。

果不其然,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顾影急匆匆冲上来检查他。

小西关这事顾影一点风声也不知道,见了报她才想着和郭得友有什么关联才冲来的。

这手的事,一点也瞒不住。

她看着那圈白纱布就一下停了动作。

顾影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摸却像被烫着一样收了回来。

郭得友心里不是滋味,他伸手也不知是要干什么,姑娘却别过脸去。

她的右眼落下一滴泪,郭得友瞧见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拧巴似的疼,刚想出口劝慰,顾影却退开说:“我妈还找我有事。”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以为近几日顾影都不会来了,可正准备出门,却听见脚步声。

顾影站在门口,神色恹恹地说:“我炖了汤,放在厨房了。”

郭得友退回去坐着,咽口口水说:“哦。”

顾影眼睛瞟到一旁的椅子上说:“你这椅子都落灰了,我帮你扫扫吧。”

拿着鸡毛掸子心不在焉地扫了好一会,郭得友先吃不消,刻意说:“我怎么就这么瞧不上你干活呢,这椅背还露着呢,你没看见啊?”

姑娘反驳他的话都少了力气:“那你来啊?”

“我要是这手没事,还用得着你来啊?”郭得友拿鼻子出气。

顾影搁了鸡毛掸子,坐下来说:“你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郭得友瞧她一眼,心里恨恨地想自己没法做出这个保证。

“而且,尤其不要瞒着我。”顾影可怜巴巴地望他,郭得友一看进她的眼睛就慌了神,马上底气不足地答应:“好。”

顾影站起来,说:“这汤凉了,我去热热。”

她话里没一点轻松,全是担忧与伤心,郭得友心里过不去,一下子拉住她,姑娘的手细的很,顾影睁大眼睛瞧他:“干吗?”

郭得友赶忙放开,眼睛乱转着说:“陪我,待会儿。”话一说他都觉得自己窝囊,哪有这么没底气的。

顾影没回答。

他往身边挪了挪,姑娘坐下,小心翼翼地把头放在他肩膀。

就像雏鸟栖息于他肩膀一样。

 

5.

面前一片黑暗,幸好她来了,她偷偷摸摸地想。

她有好多话要说,她想说这很疼,还有郭得友你可真没心没肺,她要骂他骂到直不起腰来,知道他明白这一辈子郭得友都没办法甩掉她。

可是她一下子慌了神,因为郭得友在哭。

他的眼泪温热的打在她手背上,这让她不得不扯出微笑来说劝慰他的话。

后来的事她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她记得冰冷的水,记得郭得友的唇,记得郭得友把她推开。

还记得她又接触到空气,而她的颈边一片湿热。

她差点就要睡过去了,可是郭得友一直在唤她。

“陪着我,小影,陪着我。”

她朝抱着她的人靠了一点,希望这样能减少郭得友听起来的颤抖。

二哥,你是人中龙凤嘛,这种失态的事,以后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6.

郭得友没想到顾影会在龙王庙里等着他。

“你妈准你出门了?”他狐疑地问道。

顾影眨巴眨巴眼睛没回话。

“你伤好了吗还敢翻院墙?嫌活长了是吧!”郭得友冲她发火可她只是笑。

郭得友给她到了茶在她旁边坐下。

“我都快闷死了,再说了,我娘那脾气,说了一辈子都不让我见你,我哪受的住啊?”

郭得友僵硬了一下,说:“她有她的道理。”

顾影不爱听这话,她靠近了一点说:“什么道理!她这就是在胡说八道。”

她大胆地伸出手去握住郭得友的手,一个人念念叨叨:“哪有什么事能把我从你身边拽开的?”

“这你胸口都有一个大窟窿,还敢说这话。”郭得友倒是没抗拒。

“二哥,我这窟窿早好了。再说了,我乐意跟着你啊,看着你我就高兴。”

郭得友不说话,把头低下去。

“我都合计好了,她不准我就和她过几招,她不会拦着我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受伤都是我自己找的,和你半分关系也没有,再说了,我还等着你娶我呢,不让我见你怎么行。”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怕被抛弃似的问道:“郭二哥,你愿意娶我的吧?”

但她没再说话了。

因为一颗泪滴在了她手背上,又烫人又疼的,她不得不握紧郭得友的手,把他的眼泪的温度通过她的手心传回去。

她希望这样,就不会有事再让她的郭二哥哭了。

郭得友沉默了一会儿,拿大指拇摩挲着她的手背:“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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